爱就好了

关于

终有道

彼岸花开开彼岸,花开一千年,花落一千年,花叶永不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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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人可怜,行走一遭,多病多灾,多苦多难,尝尽人间百味,亦不得善终,遂求上天眷顾,祛灾病,得长生。


神道:生老病死,六道轮回,皆是人之命数,不得违反。


有不信命者,不甘任命运摆布,求不得仙家天人,便求于自己,或炼丹药,或修道法。渐渐修道盛行,平常人家的父母也将自己的孩儿从小便送至各门各派修行。


易与源从小便同在一门下修行,二人十分要好。


易总觉得,他这师兄倒生得好模样,只是太过清雅了些,不像个修道者,倒像个文弱书生,若是不来此地求长生,倒做个私塾先生,教孩童们读读诗书,未为不可。


与源不同,易性子顽劣,素喜四处游走,上蹿下跳,总惹祸端,没少挨师父责骂,又执拗,总不肯认错,还要多亏源替他解围。


“不好好修行便罢,一天到晚总惹是生非,再如此,我便托人去告知你的父母,将你领回去吧!”


师父气得吹胡子瞪眼,易跪在地上看似乖巧,却沉着脸不肯服一丝软,站在一旁的源却是着了急。


“师父,可使不得。”源一面着急,一面又强装镇定说服师父消气,“易跟了您这么久,如何舍得就放他而去,只怕他刚走,您便要想念了。再说,就算真将他领回去倒也罢,若传出去,世人只当我派竟连管教徒弟的本事都没有。”


源平时不爱说话,温温和和地对待每一个人,真说起理来也是一套一套的。师父捋着胡子忖度着这些话,终是哼了一声,便挥手让二人离开了。


“师父说你数遍,你总不听,若有一天真惹恼了师父,就真将你送出去了,到时看你如何!”


源比易倒大不了多少,只是身为师兄,解围之后,也少不了管教管教。言语没有多重,也只搬些师父的话来压他。


只是若真将自己送出去,只怕舍不得的也就你一个人吧。


易一面听着师兄教训,一面觑着师兄摇头晃脑的模样,不禁失笑。这架势,果真成了学里的夫子,倒不应叫他源师兄,而是源先生。


源自小文静,倒不是性格使然,只因确实体弱多病,父母将他送来修道亦是由此道理。可叹造化弄人,源一直以来潜心修行,调养身心,却终是躲不过一难,身染恶疾,缠绵于病榻。


众人皆知师父道行高深,身怀医术却鲜有人知晓。但易知道。易苦苦哀求于师父,若能治好源,愿一生效劳。


“并非为师不施援手,实则是他命数,为师不得改。”


“什么命数!别人信得,我却不信!治不好便治不好,何苦骗我!”


其实师父早替源搭脉诊断,此疾实在棘手,难以治愈,无奈,便搬出命数一说,好让易就此放弃,不想却被一眼识破。


无法,这一身恶疾终是夺了源的性命。世间无奈之事大多如此,纵使心中万般不愿,也奈何不了斯人逝去。


这便是所谓命数?


易不信。他若信命,便安心等待一生时光流逝,又何需来此地寻什么长生。可面对逐渐冰冷的源,他又能如何?


不信命,却也不敌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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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源辞世之后,易悲痛不已,满心里想着他那源师兄。昔日之人,今不复在,想来更添愁绪,因而无心修炼,思念成疾,常卧于榻。


从前不知忧愁为何物的易,如今却没多少生气,师父见易此般模样,叹世事无常,却也无可奈何。既不听劝,便也随他去。只是终日卧病在床,恐有一天这易也要随了他的源师兄。


师父到底还是疼这徒儿,百般恳求一旁门得道高人相助。这高人习的是魂魄之术,擅移魂结魄,由死向生。师父此番倒不为这大师能让源起死回生,只求能破了门槛,教易一招脱魂之术,能去寻一寻源,也是好的。


得道之人向来超然,不在意什么门派之别,只求自己安心,又诚觉这小儿可怜,便勉力一救。


大师寻一日遁入易梦中,于梦境里授于易脱魂出体之术,又指于他冥界入口乃八百里黄泉。虽未言明缘故,但易一向伶俐,心下顿悟。


易醒来后,欣喜非常,未曾想过其中缘由,便不管不顾勤加修炼起来,只盼一日功成,可经黄泉,入冥界,寻得源归。


易顾及门派之别,故从未向师父说起此事,不曾想他这别派术法竟是师父替他求来。遂一直闭门不闻世事,敛神聚气,沉心修炼,竟不多日便有所成。


只是易这性子始终毛躁,稍有所成便急于实践,未曾想过魂魄出体之后是否强劲,亦未想过入了黄泉又该如何找寻,只是略一捏诀,魂儿便化作一缕青烟遁去。


想着不日便可将源寻回,易越发觉得轻快起来,纵是一道魂魄,也轻得仿佛要随风散去。


只是不知他是否已入轮回,是否还记得我。


易不知道黄泉入口在哪,但亡魂知道。死去的亡魂受冥界召唤,自然知晓冥界道路,易便跟随这些亡魂入了黄泉。


八百里黄泉尘土漫漫,风一起不见日月。易便要在这茫茫沙尘里寻找源的身影。


又哪里是那么容易。


易放弃漫无目的的找寻,也装作一个亡魂,跟随其他魂魄去往黄泉之主孟婆处。


孟婆主亡魂来往,生前善则奉汤一碗,忘前尘,入轮回;生前恶则告知鬼差,禁超生,下地狱。


刚来黄泉的亡魂排着队等待孟婆判决,易站在队伍末端打量这孟婆庄,细细搜寻源的身影。


他不在这儿,这里没有他的气息。纵使他已化作烟尘,我亦能感知分毫。


有恶鬼无法轮回,被鬼差押着往冥界走去,嘶喊着挣扎着却毫无办法地堕入无边炼狱。


易觑着鬼差行走的方向,试图混进队伍,再入冥界找寻源师兄。


孟婆在此驻守千年,日常事务早已十分熟稔,队伍行进之快,不留时间给易思考部署。


“报上姓名八字,待我查你前尘往事。”


孟婆面冷,不容纠缠分毫。无法,易只得将姓名八字如实相告。


只见孟婆手指翻动,查阅几个来回,却似乎未果。


“这便奇了,这卷上竟没有你的记载?”孟婆嗅了嗅易的味道,大惊:“你是生魂!”


易拱手陪笑:“小生无知,游荡到此,实属冒犯,还请孟婆宽怀,放小生一去。”


孟婆大怒:“休要在此巧言令色!冥界不允生魂擅闯,你既是误闯,为何一直逗留,迟迟不肯离去,可见并非无意!还不速速道来,你闯我黄泉究竟是何居心!”


见孟婆发怒,易无奈,索性坦白出来,或许能求得帮助也未可知。


“实不相瞒,小生来此是来寻一旧友,只是游荡尚久,却仍未找到,不知孟婆可否发善,帮小生找上一找。”


孟婆闻言怒气更盛:“岂有此理!我这黄泉乃冥界重地,岂容你这无名生魂擅闯?!便是找人也从未听说有人敢找到我这儿来,你莫不是要来劫走你这旧友的魂魄?”


不等易再次开口解释,孟婆便将阴差招呼过来:“这小子是一生魂,速速赶将出去!”


易大惊,忙起身反抗阴差,两阴差见易闹将起来,叫来其他同伴,与易战在一处。


众多阴差以棍镇压,易不敌,觑了个空儿,化作一道烟尘向方才鬼差押送亡魂的方向遁去,竟过了那口儿,入了冥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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冥界景象与黄泉大不相同,黄泉虽罕见日月,却不似这冥界,竟是一点光亮都透不进来。


趁着身后的阴差还未追上,易窜进黑暗之中,试图能看到源的身影。寻到一处玄关,易正欲进去,就被看守的阴差拦了下来。


“你是何人?”


“哦,我是刚下来的亡魂。”


“那押送你的阴差呢?”


“阴差大哥突然有些急事离开一阵,命我先进去。”


看守的阴差面露疑惑:“你究竟是何人?为何会让你到这里来?”


易听出端倪,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可是有何不妥?”


“从这儿进去,便可通往冥王殿,你又是何人物,如何有这能耐命你面见冥王?既无阴差带路,那你便是扯谎!”


原来此处竟可通冥王殿,易暗自高兴,又眼见那阴差就要动手,连忙解释:“不知是何原因!那阴差大哥只说让我来此地,小生并不知晓这是冥王圣地,岂敢擅闯!”


守关阴差仍不依不饶,要将易抓起来扔去炼狱。易一阵慌乱,心一狠准备硬闯,却听得一声“住手”响起。


这声音何其熟悉!


易惊讶回头,果然看到源师兄站在那里,依旧是一袭绿袍,翩翩而立。


易喜得忘了反应,只傻傻地呆立在原地。源不紧不慢地走过来,对着守关阴差拱手一笑:“阴差大哥,这位公子确是冥王召见,我便是引路人。”


“你又不是阴差,如何引路?”


源微微一笑,言语中带了些压迫感:“此乃冥王圣地,一介引魂阴差又岂能入内?你休要在此胡搅蛮缠,把这人交于我,便与你再不相干。”


那守关阴差将信将疑,却也放易跟随源而去。


许久不见,易日日思念源,终有一日见着了,却高兴得不知该作何反应,竟是任由源将他带离此地。


瞧见易傻傻呆呆的样子,源不禁失笑:“你可是傻了?怎的连话也不会说了?”


易没有回应,只是抓着源的双臂一个劲儿地哭,眼泪流个不停,手上的劲儿也越来越大,像是害怕他一松手,源就会再次消失。


“是我,是我,我在呢。”源有些慌乱,不住地安慰着易,渐渐地易也平复了心情。


“你莫要伤感,我正要问你,究竟发生了何事,你也会来到此地?”不等易开口,源又自顾自地感叹:“我原本以为,体弱便是我的命数,再修什么长生之道也无济于事,我便认了。谁想你竟也早早地下来,可知命数无常,只是师父该如何伤心啊!”


“我没死。”易知道是源误会,忙说出缘由,“我是来寻你的。我在梦中得一高人指点,习得脱魂出体之术,已有所成,便过来寻你。”


源闻之颇生感慨:“你便是找到我了,又如何呢?人死终是不能复生的。”


易明白若是源得知他有还魂的打算必会劝阻,因此不讨论这些,换上往日的笑脸岔开话题:“我还担心你已入了轮回,将我忘了,谁想竟真遇见了你。”


“你可知饮下那孟婆汤便会忘尽前尘往事,我不愿如此,入不了轮回,我生前又未曾有过恶行,下不了炼狱,便召我到这冥界,寻得一闲散差事给我。”


“你为何不愿饮汤入轮回?”


源没有作声,易也未追问,笑道:“我看你方才架势,似是掌得一官半职?”


听易调侃,源也笑起来,正欲开口,听得后面一阵喧哗,回头一看,竟是一帮鬼差蜂拥而至。


易暗道不好,拉起源转身便跑。源不知何故,只一头雾水地任由易拽着他快速遁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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退无可退,这才是退无可退。


看着眼前这些鬼差围得严实,易在心里哀叹。


易和源在门中修行,求的是长生之道,讲究修身养性,而对这些打打杀杀却研究不多。因此二人一路打一路退,竟误打误撞闯入了冥王殿。冥王殿是什么地方,岂容他们在此胡闹,自是一现身便有一堆阴差围上来。


大闹冥王殿如何能不惊动冥王,源恐事情闹大,拉着易就要朝殿上的冥王跪下去,易却倔强得不肯低头。


“堂下何人喧哗?”


不等易开口,源便恭敬秉告:“启秉冥王,易与我从小长大,感情深厚。我辞世后易甚为思念,遂下来看我,并无他意。还请冥王网开一面,放他离去吧!”


殿上冥王冷哼一声:“看望?我这冥界是谁想来便来得了的吗!”


源悄悄拉着易的衣袖,示意他跪下服软,却不想这易的倔性子又上来了,始终不肯跪下去。


冥王看在眼里,冷冷开口:“我看此人极为大胆,怕是不甘于看望吧?莫不是想劫走源之魂魄,行还魂之术?”


未曾想到冥王竟一眼看出自己打算,易大惊抬头,源亦惶恐,忙开脱道:“绝无此事!绝无此事!”


易越发看不下去源为他而向冥王低头,抬手指着冥王便骂:“你这冥王,说是掌人生死,为何不睁眼看看,你这生死究竟公不公平?莫要和我说是什么命数,若如此说,你更该惭愧!源师兄一生与人为善,从未有过恶行,如何不得善终?!”


听得此话源大惊,连忙站起身来去捂易的嘴。一番言语惹得冥王大怒,一把将令牌扔出去便吩咐一旁鬼差:“还不将这狂放之徒押下去,打入无间炼狱!”


“冥王!”源复又跪下膝行至冥王殿下,开口乞求:“冥王三思!易如今还是一生魂,不可如此判决!”


冥王闻言大笑:“生魂?你以为他如今还回的去吗?说来你两个倒真是感情深厚。你这师弟习得脱魂出体之术刚有小成,便急着出来寻你,却不知道以他的修行只能维持一柱香的时间。现已过去整整一夜,他那肉身早已凉透,如今他这生魂也和亡魂无甚区别了!”


易听得此话跌落在地,复又抚掌大笑:“好啊!好啊!如此一来,我便能和师兄在一处了。好啊!”


源看着地上的令牌,知道易难逃此劫,咬牙恳求冥王:“源愿替师弟受炼狱之刑!”


“不可!”易顾不得什么硬气不硬气,爬到源身边望着他泪流满面:“师兄不可!”


“冥王!是我搅你殿堂,对你出言不逊,我一人做事一人当!莫要牵连无辜!”


“好一个兄弟情深!也罢,本王便网开一面,免尔等炼狱之罪。”不等堂下二人高兴,冥王又道:“只是尔等大闹冥界,不能不罚,便叫你两个在黄泉做一株彼岸花,一为花,一为叶,花开一千年,花落一千年,花叶永不见!”


“冥王!”


“休再纠缠!来人!把他们送去黄泉,罪罚即可执行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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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泉似乎没有一日好天气,每日里沙尘漫天,所幸有了些植物,看起来不似往常那么凄凉。


易望着远处的孟婆庄,回想刚来此地时的情形,只是那时如何也想不到,最后会是这种下场。


堕入冥界,却不得进入冥界,只在黄泉游荡,不死不灭。


孟婆像往常般踱过来,依然端着一碗汤。那是她熬的汤。出于礼貌,易幻出形来,等着孟婆开口。


从前他是不屑于如此的,对冥界这些人他个个恨在骨头里,只是时间久了,也不愿总是窝在花里,因此也常常去孟婆庄里溜达。


“今日肯喝这汤了么?”孟婆难得温柔,端着汤如同一位母亲。


“你又不能渡我轮回,何必喝这汤?”


“唉,”孟婆就地坐下,望着八百里花海,叹息道,“若我能渡你轮回,必是乐意为之的,只可惜这皆是你的定数,我也不得改变。”


“呵,定数,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。”


“如今你还不肯信命?”孟婆深深望了易一眼,规劝道:“人世凄苦,你又何必执着?喝了这碗汤,便可忘却前尘往事,何不图这潇洒?”


易没有应答,沉默了阵,才开口道:“他不愿忘,我又如何能忘?”


孟婆叹了口气,将碗中的汤洒在脚下,汤汁迅速渗入土里,与那些红色花朵融为一体。易觉得这很浪费。


每日孟婆劝他无果,便会将这精心熬制的汤品倾入土里,这些花开得这么艳,竟全是以孟婆汤灌溉。


“孟婆,”易叫住正要离去的孟婆,欲言又止了片刻,问道,“师兄他……如今在何处?”


“他与你不同,他是亡魂,可入轮回,如今正在人间。”


“那……他可还记得我?”


孟婆闻言瞥了他一眼,冷冷回道:“记得又如何?莫要想着再去寻他,如今你再不能踏出这黄泉半步!”


…………


…………


近日易觉得自己有些健忘,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,他只当是这黄泉太过沉闷,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令他有些麻木,因此也没有过多在意。


孟婆依然每日过来,仍端着碗汤,劝一阵,也聊些别的,倒是解闷。只不过那碗汤还是逃不过被倒的命运。


花开一千年,一轮功德圆满,冥界许易转世为人,尝人间疾苦,悟红尘风月。


花落叶生,从此后,一千年又开篇。


这一日易便要跳入轮回,遂来到孟婆庄告别。千年来全靠孟婆照顾,易还是知恩的。


从孟婆庄出来,易遇着一个人。那人一袭绿衣,长身玉立,眉目如画,尤其那一对眸子,亮得像是闪着粼光的湖泊。


少年儒雅翩翩而至,易在这黄泉千年,从未见过如此般人物,像是极有学识的先生,一时竟看得痴了。


那少年笑着向易走来,如多年的旧友轻轻问候:“一向可好?”


“你认识我?”


少年眸子一暗,又笑:“并不认识。”


易也笑道:“今日我便要入轮回去,不知先生从何处来?”


“这便巧了,你入轮回中去,我从轮回中来。”


易听着有趣,打量着这位好看先生,奇道:“我未曾见过你,何故瞧你如此熟悉?”


“说来我亦有此感觉。”


“在下名唤作易,这八百里黄泉花海,皆是在下。”


那好看先生望着花海若有所思,易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

“既然你我皆有熟悉之感,不如只作远别重逢可好?只是还未请教先生姓名。不知先生如何称呼?”


“你便叫我作源吧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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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番外·易】


从前黄泉本没有花,我来了,便有了花。


许是时间太久,我不记得我从何时来,为何来,只隐约感觉有些回忆并不美好,可惜我已记不得了。


我在这黄泉已有千年,这千年来,我见众鬼往来,魂魄轮转,唯有孟婆与我常伴。


孟婆擅熬汤,常赐予我品咂。这汤倒是极鲜极美,唯有一点不好,喝完便极易忘事。虽如此,我却并不在意。


孟婆常道这黄泉日日如此,年复一年,实在闷得紧,我却时时觉得这方圆八百里甚是新鲜,想必竟是那汤的功劳。


我以为我会一直在这黄泉,与这片花海相伴,谁想冥界竟许我入轮回,去往人世看看。


听孟婆说,千年之前我亦是凡人,此番前去,或许可找回一些熟悉之感,我很是期待此行。


每日里来这黄泉的亡魂不在少数,我也算是见识了各式各样的人,却未曾想到,有一日会有一个神仙般的人儿来这黄泉。


我刚从孟婆庄出来就看见了他。


他真好看啊,好看得我不知该如何形容,只是想陷在他那双眸子里不出来。


我很庆幸能想到去和孟婆告别,如若不然,我竟是错过了这极美妙的相遇。


他像是从极远的地方而来,一步步走近,一点点清晰。我看清楚了,那是我这千年来,未曾见过的绿色。


【番外·源】


你听说过孟婆汤么?


不得不说,这孟婆汤的诱惑极大。


味道且不说,光是喝下便可忘却前尘俗事这一条,就很是吸引人。


人这一生凄苦非常,那些经历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,统统不经你同意,霸道地留下痕迹,再难忘却。若有这样一个机会重新来过,何尝不是一件妙事?


孟婆很会劝人,这便是她的说辞,我差一点便要动心。


可是我不愿忘记。


我这一生极其短暂,大部分时间都与病痛纠缠,试图以修行对抗病魔,却终是没能拗过命数。


似乎从我记事起,他便在我身边了。一直以来,能让我感到愉悦的,就只有他,教我时常牵挂的,也只有他。


我的一生都被他填满。若我连他都忘记,那我这短暂一生便真成了一瞬,连一丝痕迹也无。


“不忘前尘不得入轮回,这是冥界的规矩。”


我不知道孟婆劝过多少人,遇上我这样顽固的,大概也十分头疼。


“也好。如此,我便只剩下他了。”


【灵感源自《灵魂摆渡·黄泉》,某些背景亦参考其中。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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